【螽斯】

(正文)心思忖度(三)

   回去的路上,鬼灯手里不时的把玩着一柄白玉的如意。如意雕的很是精细,纹样也独特,一团一团的祥云簇着只长相奇异的兽类,线条圆润又不失力度,很厚重的感觉,云飘逸的很漂亮,兽也是威风赫赫。

   鬼灯摩挲着如意,心思不由得乱了起来。

   白泽只是觉得心里难过,但是哭也哭了,总不能是一副自怨自艾的样子。也就当成什么都不知道,和加冠那时候一样,只装作没发生不知情。可是心里还是堵得慌。白泽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,但还是放不下,他琢磨着自己可能会一直记着恶鬼了,就算没希望,也还是会挂念,只不过那份心思无法为人所知,等到自己年迈,也许闲暇时会一个人默默地回想,但是永远不能说出口了。想着想着,突然觉得很可悲,怎么就留不住他呢,怎么自己就总是要记着他呢。视线止在那棵海棠上,想起了初见时的场景,嘴角上扬,都说海棠无香,白泽却觉得闻到了淡淡的清甜,可是很快就无心去闻了。唇角又耷了下来,然后扯出个苦笑。捻捻耳旁的红线,呵,真是好笑呢。

   鬼灯想想如意,想想白泽,脑袋里忽的就蹦出了白三爷。那只老狐狸,哼。其实该报的仇已经报了,本以为事儿已经算是结了,再把白猪拐走就好了。谁知道那老狐狸说什么“还不算完”,找了个说不清的“旧人”,含含糊糊的,哼,又是起了什么鬼主意?

   鬼灯又想起了初见老狐狸的时候。

   那时候的鬼灯还不是鬼灯,当然也不是白家的小公子白泞、白兆灯。

   觉得自己已经死掉了,身体动不了,意识反倒很清楚,黑漆漆的一团遮住视线。只觉得在向下沉,向下沉,就和那次被丢到水里的感觉很像。在水中,吐出一串串气泡,被与世隔绝的感觉其实也不错,慢慢地向深处坠去,光透过水面,星星点点的光斑意外的漂亮,那些人嘴张张合合,声音已经近乎消散,安静孤寂的让鬼灯有些欢喜。但是还不是时候,还不能死,又麻木的挥起手臂,挣扎,不甘心。可是这次真的动不了了。这回是真的要死了吧,他想,好累啊,终于可以安稳的睡下了吗。连疼也感觉不到。身子却渐渐的开始轻了,飘着的感觉很奇妙。

   真诡异呐,明明快要死了,脑子却意外的清明。想笑,嘴角却扯不动。就算要死了,也还是恨的,恨不得扒皮抽骨啖肉饮血的那种恨。果然还是不甘心。

   白三爷看到的,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影子蜷在高高的祭台上,老远就能嗅到腥味儿,再走走就有晃晃的红色挤进眼帘,看的人眼疼。

   本来这种事儿也是不值得三爷在意的,而且三爷一开始也确实没有在意。之所以停下,不过是行程乏累,恰逢村子,吃些吃食罢了。况三爷的队里会拳脚的不少,三爷本身也见多了腌臜,也就没甚可畏的了。但一群人还是围在马车四周,看起来乱七八糟的站法,实际却把三爷好好的护在里面。

   你看,做奴才的、当属下的,时时刻刻把自己的脑袋挡在主子的身家性命前头,无论主子的命令多危险且无趣,只要还有口气儿,就得好好的听着差遣。当然了,前提是要忠心。

   很快,三爷忠心耿耿的手下们就遇到了主子“不讲理”的这种情况。

   “欸,去问问那台子上那个怎么回事儿。”一句话罢,又招手示意他靠近,压低了嗓子,朝祭台挑挑下巴,“你们等下把那个给我弄过来瞧瞧。”其实三爷只是没事儿干闲的,突然起了好奇,如果知道捡的是这么个东西,估计……他可能还是会捡。思量着左右也无事,弄个东西玩玩也是不错的,要是懂事的,给他宝贝儿子当个挡箭牌也是不错。

   那是祭品。暴怒的村民也不是好相与的。但没人质疑,只是有条不紊地去准备。

   待那孩子被抱过去时,血都凝住了,结成黑褐色的血块,干巴巴的糊了一身,脏兮兮的像条烂鱼,夹杂着奇怪的味道,伤口用碎布条潦草地裹着,脸上除了有些擦伤淤青看着倒是还好,也就是说,祭祀前他们还给这小东西收拾过,这个三爷还是比较满意的,至少知道是血的那种脏,而不是满地打滚儿的那种。仔细看,也凑合是个清秀的孩子,意外的是这孩子眉眼与他宝贝儿子有几分相似,眼角居然也有红痕。不由得心里一动。“来,过来。给我。”

   随从都眼观鼻、鼻观心的默不作声,静悄悄的赶路。只余下马车里三爷一个人兴致盎然的研究那孩子。捏捏脸不像是假的,被草草包扎的伤口也是真的,脉也是虚弱到快摸不到,尤其是那卧在眼尾的微挑的红色,三爷快把他脸擦破了红色都不掉,唔,看来和他的宝贝儿子很像啊。有点儿意思。

   等鬼灯睁眼看到的就是一个身材适中的中年男人,冲他笑的一脸和蔼。那人长的还是不错的,可能人们说的“星眉朗目”“风度翩翩”什么的也就这样了,看着应该已过不惑之年,想来年轻时也是迷倒一片姑娘小姐的俊俏公子,但是鬼灯不是很喜欢他,总觉得他笑里藏着东西。

   真假,鬼灯在心里撇撇嘴,但是表面上一副刚刚清醒、懵懂无知的模样,盯着那男子不说话。在马车里,男子衣饰很新很贵,能闻到淡淡的藿香味道,伤口很疼但也能忍。原来还没死啊,没有要再入熔炉的悲哀,亦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,不喜不悲,好像是个空心的娃娃。

   “我看你昏在路边了,就顺手捡了回来。感觉怎么样?”男子笑眯眯的开口。

   “……”鬼灯还是看着他不说话。自己原来还是有用的,不过这也许也不算坏,最起码还没死不是,且,说不定这倒是个机会。

   “你身子很虚。我让人给你简单收拾了下,但是只有些伤药,等等带你去抓几副药,吃了药,修养几天就好。”三爷也只是笑。心想碰到了个小狐狸,这要是领回去可好玩儿了。

   鬼灯心里也明白,自己对他来说有些用处,但是只口不提,想让自己主动求他,但是先说必有不利,况且自己还是个孩子,伶仃一个,若是不展示下自己,只怕到时候也不会好过,更别提其他的了。可是又不能不说。挣扎着拜了拜,声音嘶哑,“恩公仁义,救小子于苦海,小子无以为报,唯余绵薄之力,还望恩公不弃。”三爷假装拦拦,听到他的话眼睛一亮,果然不是简单的孩子,好,“不必如此大礼,不过举手之劳罢了。你可有名?”

   “名丁。无姓。”那孩子的声音听不出起伏,三爷觉得自己许是被嘶哑分散了注意,所以没听到,但若不是的话,不管是真的心如止水,还是装的冷静,这孩子都不是个省油的。

   “不如我给你重起个名字吧?对了,我姓白,你叫我三爷就好。随我姓,叫,白泞怎么样?唔,要不要?”

   “有劳三爷。”那孩子点点头,无意间从车帘缝隙看到了路边的生长的极旺的鬼灯草,又说“我也算是死过的人了,自不会在意这些。三爷若是不便,叫我鬼灯也可。”

  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在几番试探后,姑且算是达成一致。一大一小两只狐狸,滴溜溜地算计着,谁也不说破。

   鬼灯还是需要一个机会来让三爷知道,就算他在算计也不会对三爷有威胁。其实三爷也没怎么把他当回事儿,一个十岁刚出头的孩子再有心机,也比不过沉浮了几十年的老油条。三爷只是觉得有意思,顺便给他的宝贝儿子白泽拉个挡箭牌、保镖什么的。

   在三爷毫不在意的时候,正巧有些匪徒不长眼。鬼灯知道三爷不会受伤,但是机会错过就没了。

   跌跌撞撞地走到马车的门口,身子一闪,到外边牢牢的把住不松手。当然没什么事儿,那些随从也不是吃白食的。只是三爷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了。真是有趣的小孩儿。

   然而对于鬼灯来说,三爷是只彻头彻尾的老狐狸,偏偏自己还要借他的力,真真是发愁。

   骑着马一颠一颠的往回赶,鬼灯觉得摩挲着如意,心里在琢磨着什么。

   白泽立在海棠下,花凋了,叶子还在,略有枯黄的颜色,看得白泽有些难过,不过还好树还活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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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的是有些力竭了,果然稍微庞大些,就驾驭不住了。Orz。写的越来越难以入目。不好意思了,就这样的文笔居然也拖了些时日,等等写番外补偿一下好了。本来想早些发,结果上完课拿着手机睡着了。Orz。不过我会尽力坚持把它写完的。[毕竟我素来很没有常性(^_^;)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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